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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事已至此……”

  “多轻巧的事已至此,难道冯天就活该去死?”

  “那你要如何?”

  “我要他以命抵命!”

  这不可能。千张机沉默,知道他现在正值气头上,伤到极处,说什么都不顶用。

  寒山君冷笑一声:“舍不得了?如果今天死在外头的是他李怀信呢?千张机,你扪心自问……”

  千张机断言:“如果换做怀信,我也绝不会迁怒到冯天头上。”

  寒山君看着他,仿佛从不认识面前这个师兄:“迁怒?你说我迁怒?”

  “是不是迁怒,是非曲直你自己分得清楚!他和冯天打小一块儿长大,关系比亲兄弟还亲,冯天殒命,他不见得比你好受多少。现在怀信就跪在寒时殿外,就他那气性,连我这个师父都从来没跪过……”

  寒山君受够了,再也捺不住脾气怒吼:“千张机!你别忘了,这一跪是用我徒弟的性命换来的!他若是能把冯天全须全尾还给我,我给他三跪九叩的磕过去。”

  人死不能复生,这明显不讲理了:“陆知……”

  寒山君扭过头,眼不见为净的赶人:“带着那孽障,给我滚出寒时殿。”

  千张机僵立片刻,终是无言离开,跨出门槛,居高临下盯着跪立在殿外的徒弟,心里知道,自己与寒山君在屋里的一番谈话,李怀信都一字不差的听了去。

  让他跪着吧。

  千张机半句都不想多言,瞧着李怀信也是烦乱异常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  此时鹤声高鸣,无数只丹顶鹤盘旋于寒时殿上空。

  千张机目光一转,与静立远处的贞白对上,眼下,还有件同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,他对守在寒时殿外的弟子交代几句,便转身走了。

  那弟子下台阶,朝贞白迈近,目光打量,又有些犹豫,因为看得出,此人浑身阴煞气,定是常年修习邪道,不似善类,弟子拱手作礼:“掌教吩咐,有请……”

  因为对方那不似人又不似鬼的气息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,却又不至于因为对方是邪门歪道,就不知礼数的冒犯,看人下菜碟儿,除了极个别像李怀信这样的另类,太行绝大部分弟子的素养操守相当高,他顿了一下,还是道:“有请阁下,移步紫霄宫一叙。”

  贞白颔首,扫一眼李怀信可怜兮兮的背影,便随这名弟子往紫霄宫去了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弟子也没了。

  第96章

  鹤群飞散,如乌云散开,寒时殿再次亮堂起来。

  一个长得肤□□面的小年轻在冗长的甬道上急奔,手里还捧着一沓沓黄符,都是在来路上被太行的弟子们拦路劫道,硬塞过来的。

  他气喘吁吁,却带着难掩的欣喜,人未到已声先至:“殿下。”

  因跑的太急,冷风吹得那张嫩白的小脸儿通红,当看见李怀信直挺挺跪在寒时殿外时,他蓦地在高门立柱前刹住步子,笑脸僵了僵,立刻收起来。像是怕冒犯了谁,小声冲那背影唤:“殿下。”

  李怀信没有回头。

  小圆子轻手轻脚走过去,站到李怀信右侧,面朝他,谨小慎微地跪下。

  李怀信瞥其一眼,皱眉:“你来干什么?”

  “我听说殿下回来了。”他欣喜不已,扔了手里的活计就往外跑,结果被一波波来送符的弟子耽误,待他跑去山门前,弟子们却说他的殿下去了寒时殿,遂急匆匆追到这里。他气不匀,还在喘,但压制着,不敢大喘,憋得脖子都红了。

  除了在宫里面圣,他的殿下何时跟人屈过膝?怎么一回来,就跪在寒时殿,小圆子没来由的心颤,小心翼翼问:“出什么事了吗?”

  李怀信盯着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,没解释:“你回去。”

  小圆子不肯,一双溜圆的眼睛集着水气,委屈要哭似的。

  李怀信意识到什么,脸色沉下去:“我不在的时候,谁欺负你了?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小圆子连忙摇头,声音细如蚊虫:“只是殿下这一走,好几个月,着实让人担心。”

  既然没受人欺负,李怀信便没功夫搭理他,只让人回去。

  可是自己主子都跪在这儿,哪有他独自回去的道理?

  “我带回来一个人。”李怀信嘱咐:“她叫贞白,玄衣长冠,很好辨认,你去紫霄宫外等着,见到人后,领回我的住处,再收拾一间屋子给她。”

  小圆子向来言听计从,一个劲点头。

  “去吧。”

  小圆子还在犹豫:“可是您……”

  李怀信不耐烦:“别废话,赶紧去。”

  小圆子最怕惹他不耐烦,慌忙起身,怀揣着黄符又往紫霄宫跑。

  紫霄宫乃掌门千张机内殿,与寒山君的寒时殿各分坐于太行道东西两处,差了好大一段距离,一路上弟子们议论纷纷,小圆子顺耳听见个大概,倏地驻足,瞪大眼,犹如五雷轰顶。他不敢置信,小心蹭到两名弟子跟前,想打听。

  那两名弟子当然认识他,李老二院子里最细皮嫩肉的小太监,专门伺候饮食起居的。

  小圆子站在自家殿下的立场,虽不是太行弟子,却一直称呼大家为师兄。他从来软声细语,对谁都恭恭敬敬,顶着一张被寒风吹红的小脸来打听,才知道,冯天死了,他们殿下差点被寒山君一剑砍了。

  怔愣间,他双手一松,黄符掉下去,被风卷得满地飞。

  身旁的师兄喊了一声,他回过神,慌忙蹲下身去拾,只是泪眼朦胧中,视线模糊。

  他们殿下打小就跟冯天好,自然的,他和冯师兄也格外亲,小圆子揉了把眼睛,蹭了又蹭,却始终蹭不完眼泪,脑海里,忽地就闪过一幕幕画面,冯师兄背着他们殿下,带他下过河,捉了一木桶的小鱼小虾,然后骑乘一只人高马大的丹顶鹤,他抱住木桶,冯师兄则在身后扶着他,怕他万一摔下去,飞去相邻高耸的东郡山,在翱翔的上空中,投一把鱼虾出去,无数只丹顶鹤振翅飞来,张着灰绿色的长嘴叼走……